重出江湖
赵晗月眼含泪水,看着赵留文的眼神,全是怜惜与心疼。
赵留文颤颤巍巍站起来,一步一步走向赵晗月,将她拥入怀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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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姐,阿姐,阿姐……”他喃喃着。
或许此刻的赵留文不是什么高高在上的皇帝,只是一个思念姐姐的弟弟。
周围的宫女太监识趣地退了下去,只剩下了四人。
赵留文依依不舍地将赵晗月放开,强忍泪水,哽咽道:“阿姐,你怎么回来了?”
“北蛮之事,放心不下,便连夜赶回来看看你。”赵晗月的手轻轻抚上赵留文的脸颊,“阿文,你清瘦了不少。”她的手缓缓划过赵留文的眼下,“乌青一片……”她更加哽咽了,“国事再繁忙,也要注意身体。若你倒下了,大铭就真的撑不下去了。”
赵留文将脸靠在赵晗月的掌心,感受着那一刻仅有的温暖。
沈以青见两人寒暄得差不多了,便开口道:“皇上,时间差不多了,我们来聊聊正事吧。”
赵留文这才注意到身旁的人是沈以青,“你怎么也在?”
沈以青黑脸,“我……臣,陪同长公主一起来的。”
赵晗月被沈以青的反应逗笑了,赵留文这是故意为难他呢!
赵留文调整好情绪以后,便给在场的人都赐了座。
落座后,沈以青率先开口,“皇上可否信任臣?”
赵留文抬头看了看他,没有说话。他其实是信任沈以青的,只是他的自尊心作祟,不想承认自己比不上沈以青。
沈以青见他不说话,也不惯着他,“皇上不信任也得信任。”
顾崇礼有些不满道:“沈以青,现在的你好歹只是一个平民,怎可在陛下面前口出狂言?难不成整个大铭国只有你能救了吗?”
“顾大人净说我的不是,那顾大人可有什么好办法来应对北蛮和陈文将?”
“我……”
“好了,别说了!”赵留文开口了,“沈以青,若你真的能帮大铭渡过难关,朕以后定赐你封地,封你为王!”
沈以青笑道:“那皇上一定信守诺言。”
“你最好能拿出点能耐来!”顾崇礼嗤之以鼻。
赵晗月汗颜,这三个人怎么过了六年都还这么针锋相对啊。
沈以青不想再跟他们废话,直接说道:“皇上可否交予我兵权?”
赵留文脸色逐渐阴沉,“不行!”
“阿文,你要相信阿青。”赵晗月开口了。
赵留文有些震惊地看着她,“阿姐!他再怎么说都不姓赵,若朕还把兵权交给他,朕手上就再无任何筹码!”
“阿文,姐姐已经和他成亲了,我是最了解他品性之人。若阿青真的对大铭江山有觊觎之心,又怎会隐退江南?”
赵留文沉默了,赵晗月说的是对的,可……
他轻轻叹了一口气,便转身向后殿走去。
顾崇礼知道了他的意思,道:“皇上三思!”
赵留文的身形顿了顿,笑容有些苦涩,“老师,朕的心里有分寸。”
赵晗月和沈以青对视一眼,看来赵留文是想通了。
半晌,赵留文便拿着一个小盒子出来,他递给了沈以青,道:“虎符。”
沈以青接过虎符,单膝跪地,双手抱拳,掷地有声,道:“臣,定不负陛下所望!”
赵留文眼神闪烁,或许,真的只有沈以青才能救大铭吧。他苦涩地笑了笑,将沈以青扶起,“若你真能救大铭百姓于水火,这半片江山都将是你的。”
此话一出,在场的无一人不惊讶,甚至惶恐。
顾崇礼痛心疾首,“陛下!事情尚未成定局,怎么能说下如此……如此轻浮之话!大铭的江山,永远只能姓赵!”
沈以青皱了皱眉,眼神坚毅,道:“陛下怎可妄自菲薄?臣对大铭的江山没有一丝兴趣。”他转身望向窗外,几只鸟儿在院子里叽叽喳喳,沈以青微微一笑,道:“臣更向往皇城之外的地方。”随即他拉起赵晗月的手,眼里的爱意无限翻涌,“和所爱之人,守着一方水土,安安静静过日子,足矣。”
顾崇礼看到赵晗月看向沈以青的眼神里全是爱意时,他的眼眸暗了暗。
赵留文此时此刻才明白,眼前的这个男人,为何值得阿姐舍去皇权富贵也要跟他远走高飞。
赵留文拍了拍沈以青肩膀,“朕相信你,姐夫。”
沈以青与赵晗月相视一笑,对于沈以青的肯定,莫过于赵留文的一声“姐夫”了。
他们拿了虎符便回去了。
很快,沈以青和长公主回京的消息就传遍了全城。
陈文将闻声,很快就来找沈家麻烦,他以围剿叛军之名将沈家围了个遍。
“陈将军这是什么意思?”沈以青眼神凌厉,看着骑在马上的陈文将。
“沈将军突然回京,陈某这不是来找沈将军叙叙旧吗?”陈文将居高临下,完全没把沈家放在眼里。
“叙叙旧?”沈以青看着外面黑压压的士兵,说道:“陈将军的叙旧方式可真是独特。”
陈文将听后仰天大笑。随即,他收起笑容,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就骑马强闯,举刀直劈向沈以青。
沈以青早有预备,矫健的身形往旁边一闪,落下一道残影。随即他从腰间掏出软剑,趁陈文将一个不注意跨上马身。眼见软剑就快划破陈文将喉咙,谁知陈文将眼疾手快,手肘往身后一撞,抓住沈以青分神之间的机会,迅速下马。他惊慌失措,对着门外大喊道:“都给我上!全部一起上!”
得到了指令的士兵们就像洪水一般冲入沈家大宅。
沈以青见状,嘴角不易察觉地勾了勾。随即他将手放在嘴边,口哨声响彻天际。音落,四周金光乍现,金羽卫将黑色的士兵团团包围,原本连成一片的黑色很快就被突如其来的金色潮流冲没!!
陈文将看了看眼前的局势,心里虽然惊慌,但表面还是强装镇定,“哼!别以为有金羽卫我就拿你没办法!”他今天所带来的黑骑兵数量是金羽卫两倍,今天一定要让沈以青插翅难飞!
“哦?是吗?”沈以青邪魅一笑。
他拉起缰绳,马啸声划破长空。扭转缰绳之际,马就直直向陈文将冲去。陈文将惊慌失措,吓得东窜西逃。
沈以青眼神玩味,他只追却不抓,就像逗老鼠一般捉弄陈文将。陈文将很快便意识到了,他恼羞成怒,不管不顾提起刀就向着马腿劈去。马蹄断,鲜血遍地。还未等陈文将反应过来,沈以青就跳马而下,重重踩到陈文将的背上。陈文将吃痛,挣脱开来后转身一砍,谁知沈以青已经绕到了他的身侧,他扑了个空,险些没站稳。沈以青腿一伸,一蹬,陈文将就“哎呦”一声趴在了地上。
沈以青看着他狼狈的模样,嘲笑道:“陈文将啊陈文将,你还是和以前一样,狂妄自大,一事无成!”话音刚落,沈以青就用软剑刺穿了陈文将的肩膀。
陈文将痛得大叫,可奈何沈以青的力气如此之大,他根本挣脱不开。别看着陈文将一身壮硕,脱衣后却全是肥肉,这几年贪污捞油水捞得多了,把自己享受成了一个大肥猪。怎可能打得过天天习武的沈以青?
后来,沈以青以造反之名将陈文将送去了大牢,在皇上的默认下对其严刑拷打。陈文将最终受不住皮肉之苦,说出了真相。
原来在镇北王赵言上任不久后,他那个儿子就已经有了谋反之心,奈何赵言警觉到之后便将他儿子赵禹城教训了一通,还收回了赵禹城手上的兵权。赵禹城心有不甘,被收回兵权之后他就开始集结北蛮内部以及朝廷内部和他一样有谋反之心的臣子。后来赵言被赵禹城毒害,至今不知是生是死。赵禹城拿回兵权后便找到了心有“大志”,却没有实力的陈文将。承诺只要陈文将在内部扰乱朝堂,助他成功谋反,那他之后一定会封其为王,立足一方。后来赵禹城支出一万北蛮边疆军为陈文将所用,于是就有了现在的“里应外合”。
陈文将怎么都没有想到,沈以青回来之前就已经秘密传信给以前的部属们。原本站于沈家一方的臣子听说沈以青要回京,立马从陈文将手下倒戈至沈以青的旗下,毕竟陈文将是什么东西他们心中有数得很。后来,中立的一方听到沈以青回归的消息,全都自动请愿加入。沈以青曾经所构建的体系,所成立的威望,哪怕是离京六年,却都仍然存在!陈文将同时也低估了金羽卫的实力,金羽卫所代表的不仅仅只是皇城,而是沈以青的势力控制范围。沈以青一路进京,路途中早就集结了曾经被他分散开来的金羽卫,大概算起来,小五万的人数还是有的。所以,陈文将区区一万的黑骑兵怎敌得过?
“那现在你可有什么对策?”养心殿内,赵留文看着手上的加急军报,李将军情况危急,刻不容缓。他恳切地看着沈以青,希望他能有急速支援的法子。
沈以青蹙眉,他顿了顿说道:“陛下,微臣恳请带兵出征。走最近的山路,日夜不停,最快五日便能到达北蛮。”
赵留文想了想,好像真的只有这个法子了。
顾崇礼却提出了质疑,“山路?通往北蛮的山路因野兽频繁出没,已经多年无人治理。经过山路通往北蛮,万一路途中遇到猛兽,岂不全军覆没?”
“我十年前出征北蛮之时,早就已经对那边的地形了如指掌。走山路的法子并不是第一次实施,顾大人还请相信我。况且,现如今也没有更好的法子了,不是吗?”
两人没有说话,沈以青见两人默认之后,说道:“目前大铭的精英兵士总共三十万大军,我带走二十万,其余十万留置京城保护皇上。”
赵留文表示同意。
留给他们的时间不多了,沈以青制定好详细的规划后便收拾包袱准备上路。
赵晗月为沈以青穿上战袍与铠甲,未说一字,眼眶中的泪却止不住地流。沈以青明白她的担心和不舍,只是紧紧地抱住她,想给予她最后的温暖。毕竟沙场是个刀剑无眼的地方,哪怕他再多能耐,也不能保证自己完好无损地回来。
小沈晨虽然不知道爹爹和娘亲为何这么伤感,但是此时此刻,他小小的心里却有着大大的不安。小沈晨张开手,想要沈以青抱抱,“爹爹……”
沈以青放开赵晗月,将小沈晨抱了起来,“爹爹要出远门,很快就回来了。晨儿不能给娘亲添乱,一定要学会照顾娘亲,听到没?”
“爹爹,我一定会照顾好娘亲的!”
赵晗月与沈以青欣慰地笑了笑。
赵晗月抱着小沈晨,一直将沈以青送至城门外。看着他离去的背影,赵晗月抱着小沈晨的手不由得紧了紧,“阿青,你可一定要回来啊……”她喃喃道。
为了安全起见,沈以青走后,赵留文就将赵晗月母子俩接到了皇宫。一开始,赵留文对这个突如其来的小外甥可一点儿也不待见,他感觉阿姐的爱就是被这个小家伙分走的。
可是后来,每当他批阅奏折很累的时候,这小家伙都会小心翼翼端来茶水,用他奶声奶气的声音说“小舅舅,喝茶。”
他的心融化了,谁叫这小家伙和阿姐一样可爱呢?
沈以青这一去,便去了一年之久。赵晗月每日盼啊盼,盼啊盼,一有边关的通报就直接跟赵留文要来看,可始终没有等来大捷之喜。
小沈晨在爹爹走后,更加没日没夜地练武,生怕哪天爹爹不在,母亲被欺负了不能保护她。
一日早朝,赵留文一如既往听着大臣启奏,突然殿外传来一声通报:“报——北蛮之战大捷!北蛮之战大捷!北蛮之战大捷!”那送报的士兵一声比一声高昂。
赵留文惊喜,迅速将此消息告诉了赵晗月。赵晗月听后眼含热泪,“你说得可真?阿青要回来了?”
“真!朕什么时候骗过阿姐。”
“那他有没有受伤?什么时候到京城?身体还是否健康……”
赵留文额头冒汗,他安抚着赵晗月的情绪,“阿姐,你先别急,沈以青的具体情况要等他回来才知道。北蛮到京城,慢点十日便可到达。”
“好,好,好,是我太着急了……”赵晗月眼眸微垂。
小沈晨听到消息后也从屋里跑出来,“是爹爹要回来了吗?”现在的他,说话比去年利索了不少。
“是的,你阿爹要回来了。”赵留文现在是越来越喜欢这个小外甥了!
“好耶!”小沈晨开心地抱住赵留文的大腿。
“晨儿,你太放肆了!小舅舅是皇上,要懂礼仪辈分,不可这么莽撞!”赵晗月将沈晨拉到一旁责怪道。
赵留文是则摇摇头,表示不介意。
赵晗月有些不满地看着赵留文,“阿文,切不可在人前与这小子玩闹,不然有损皇上威严。”
“好好好,朕知道了,阿姐。”
沈以青果真在十日后回京了,与之随行的还有李将军。
朝堂之上,沈以青汇报了一年来的战争情况,损耗的物资和死亡的士兵。赵留文信守承诺,将京城往南的一片封地赐给了沈以青,还将他封为平阳王,是大铭史上第一个异姓亲王。
沈以青的战绩摆在眼前,哪怕有大臣不满这种封赏,都不好说什么。
沈以青带来的不只是胜利,还有赵禹城的项上人头。他说道:“赵禹城下毒软禁了镇北王,镇北王被我们救出后留在了北蛮疗毒。臣请名医帮他看过,不会伤及生命,最多留有一些旧疾。”
李将军见状,双手抱拳,道:“陛下,镇北王为人忠义,此番他教子无方固然该罚,但臣恳请陛下从轻处罚。”
沈以青也附议道:“陛下,镇北王在战争期间,带毒冒着生命危险跟我们里应外合,的的确确为胜利做出了不少贡献。”
赵留文了然,道:“镇北王为人正直,知错悔改,将功补过,就让他继续镇守北方。朕也会加派边防,以助他造福一方百姓。”
散朝后,沈以青退下盔甲便直奔内殿,他已经从赵留文口中得知自己的妻儿移居皇宫。
赵晗月在门口来回踱步,不时便向门口张望,终于,等来了那个熟悉的身影。
她日夜翘首以盼的人儿如今就在眼前。沈以青向她张开了双手,赵晗月飞奔过去,紧紧抱住了自己日思夜想的夫君。
没有过多言语,只有热泪盈眶和温暖的怀抱。
她就知道,沈以青一定会回来的!
沈晨虽然也非常想念爹爹,但他识趣地没有去打扰娘亲与爹爹的二人世界。与爹地寒暄几句之后,他就主动跑去找自己的小舅舅了。
“小舅舅!”
“你爹回来了,晨儿不跟阿爹聚聚吗?”赵留文将他抱在腿上。
“阿爹在和阿娘亲亲呢!”
听到小沈晨这么说,赵留文满头黑线,这两人能不能躲着点孩子再做这种事啊!
“小舅舅,我们是不是要分开了?”
小沈晨的声音将他的思绪拉回,“嗯?”
小沈晨脸上显现出不开心,“爹爹回来了,是不是我和阿娘就要回去南方了?”
赵留文眼神暗淡了下去,“朕,也不知道……”他给沈以青选的封地那么近,就是为了不让他带阿姐和晨儿回南方!不过,要是沈以青想走,也没人留得住。
赵留文无声叹气。他望向窗外,是不是,他又要一个人了?
沈以青在战场上受了不少伤,但急于战事,旧伤新伤都没有恢复,于是他便在京城待了两月之余才准备离开。
走的那日,赵留文不舍地抱着小沈晨,有些幽怨地看着沈以青,道:“要不你们两个再生一个吧。”
沈以青满头黑线,把小沈晨从赵留文怀里抢过来说道:“陛下妃子那么多,自己也可以生!”
赵留文生气,但是他也不敢说什么。
沈以青带着妻儿转身就走。
赵留文看着他们离去的背影,一种孤独感油然而生。
“皇上,我要去当你赐给我的平阳王了!记得常来看看你阿姐和晨儿啊!”
沈以青蓬勃的声音传来,穿过赵留文的耳膜,他眼神瞬间一亮,“朕一定去!”
赵晗月对着沈以青嗔怪道:“哪有臣子叫皇上来府上的?不应该你去觐见他吗?”
沈以青摇摇头,表示他一点儿也不想去皇宫。
赵晗月无奈,她觉得阿文这个皇帝当得可真憋屈。
后来啊,这个大铭皇帝,时不时就往平阳王府上跑。
院子里,不时就传来男女子和幼儿的欢声笑语,多想日子就这么太平安然地过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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